张汤府中, 他难得有一日休息的时候,正在窗前站着, 手中握着一封竹简, 这是最新出的盐铁律,他眼底的深邃不曾变浅, 双手一背,那脊背笔挺,却是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, 几分冷笑。>
眼底的煞气,缓缓地凝结起来, 又渐渐地隐没在了最深处。>
他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,似乎是张安世从宫中回来了。>
陶氏问道:“怎么换了一身衣裳?”>
张安世答道:“不小心弄脏了。”>
于是陶氏沉默,她应该能够想到是怎么回事,良久摸了摸张安世的手,又道:“换了就好。”>
张汤走到正屋里去,果然瞧见张安世换了一身衣裳, 不过他没有多问,只是张安世一看到他,却像是有什么话说。>
“有事?”张汤淡淡问了一句。>
张安世低头,答道:“太子于椒房殿中毁了皇后殿下今岁新养的碗莲, 孩儿瞧见父亲也有一碗……“>
这一下, 张汤的目光移向了自己窗台上放着的那青瓷大碗里面的莲花, 几片翠色的荷叶浮在水面上, 也有的高高地支出水面, 亭亭净植,一朵莲花已经是菡萏欲开。>
“留着也无用,改日进宫拿去吧,昨日要你背的书可曾会了?”>
张汤只是轻易地就答应了,然后将话题转向了别处。>
而陶氏,不知为何抬起头来看着他,看着他的背影。>
近暮的时候,有人来报张汤,说是宫中召集议事,他终于将那一封竹简放下了,穿上官服,乌木簪子将冠束好,在夜将至的时候,到了宣室殿。>
宁成也终于该倒了。>
前些天一批大臣屡次上本参宁成,指证宁成多有徇私枉法,宁成又是一方豪强,盐铁收归官营,利润都归于朝廷,触犯了宁成的利益,他自然不愿意主动推行此法,甚至还多番反对,公然在朝廷上指责刘彻的心腹桑弘羊等人,就是张汤在一旁劝他,竟然也被宁成骂成了忘恩负义的东西。>
现下,正是好戏开场的时候。>
在进宣室殿前,他不知为何向着椒房殿的方向看了一眼,接着才进去。>
刘彻脸上没有表情,殿内已经掌灯,看上去还是挺亮堂。>
“义纵、减宣治宁成事,贪赃枉法,徇私舞弊,且结党营私,已经触犯朕的底线,此人不能再留,朕已经着人缉拿宁成,包围其府邸,今夜还要请诸位一同为其定罪。”>
刘彻波澜不惊地说着,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,看样子他的心腹们都是很聪明的人,早就想到了自己会对宁成下手,这个时候都不怎么惊讶。>
于是刘彻又继续道:“另有宁成等人的豪强朋党,一并拿下。减宣、义纵治宁成事。”>
减宣与义纵二人皆出领命,张汤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身前三尺的地面,不动声色。>
次日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,宁成已经不在自己的府中了,而是在廷尉诏狱里。>
张汤已经有许久没有踏足此地了,他已经是御史大夫,不再是当年的判官和廷尉,现在他位列三公,全朝唯有卫青能够与他比肩,就是中大夫朱买臣等人,也曾经被张汤治过罪。张汤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,因为刘彻很是信任倚重他。其实张汤知道自己手上杀孽太多,而且最开始发迹也并非那么干净。>
从小吏之子一路走过来,从地方上的小官,一直走到今天,哪里有什么绝对干净的说法?>
水至清则无鱼,这个官场尤其如此。>
他不喜欢穿颜色太浅淡的衣服,因为那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。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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