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之前洛浅浅的提醒下，他清楚李家父子就躲在一个小院落中，如今大多帮凶皆已伏首，那么便只剩下他们了。
夜，静悄悄的，今晚尤其静谧，一路走来，许多人家的屋子里都宛如无人一般，可以称得上是死寂。道旁的柳树在冷风中起舞，婆娑曼动，若是一不留神，在水边波光粼粼的反射下，如同鬼影一般，骇人心神。
陈谷雨知道为什么那么安静，因为有许多人死在了内城里面，其他的百姓此刻全部躲了起来，不敢发声。
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在不远处，陈谷雨默默看到了那唯一挂着灯笼的民居院落，皱起了眉。
很显然，黑暗之中的一点星火，在此刻陈谷雨眼里，更像是一种冷笑或者说是嘲讽。
就是这里吗？
脚步声越来越重，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出现在了灯笼下，看向陈谷雨。
李向前的脸色有些苍白，血腥味随着清风铺洒在城池上空，让他有很不舒服的感觉。因为这本该是他的城池，现在却因为眼前这个人支离破碎，满目疮痍，不知明日天明，这城中有还会剩下多少人呢？
一夜之间，宛如隔世。
李向前的声音有些嘶哑，冷冷地笑着：“你终于来了？”
陈谷雨盯着他，也是想起了许多，他们其实仅仅是分隔了不到一日的时光，但此刻看起来，却是如同十年仇人一般，无论是气质还是面貌都发生了许多的改变。
陈谷雨杀了许多人，而李向前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，他知道，今晚过后，一切都会不同。
灯笼幽幽然地晃动着，里面的烛火随风而明灭，映照了李向前的影，在冷笑声中战栗。
陈谷雨沉默了下，终于开口：“为什么？”
他的声音也变得很低沉，但却是罕见地没有如之前那般愤怒，或许是因为杀人太多，累了乏了，当然，最大的可能还是心死人冷，只剩下那刻骨而又癫狂的执念。
李向前微微愣了愣，随后大笑起来：“陈谷雨，你莫不是傻吗？杀了那么多人你还不明白，对，你妻子就是我们杀的，其他都是阴谋，至于为什么，哈哈，你在郡城干的好事难道你不知道吗？”
“李轩辕他不敢，我拜托过时前辈……”
“你说那时前辈？我怎么清楚，但是你人之将死，我也不怕告诉你，你想得没错，是李轩辕亲自下的命令。我宁海一脉不幸，要埋葬一城之人来杀你，但谁又知道，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呢！”
李向前有些疯狂地说着，而陈谷雨皱着眉，想了许多。
现在的确是真相大白了，在死了那么多人之后，也没有必要再虚虚掩掩，瞒着一切。所以李向前的话可信，幕后之人果然是李轩辕吗？至于时唯之事，倒是不用多想，至此刻，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。
他提起那柄长剑，平淡开口：“所以，你准备好死了吗？”
李向前大笑着：“不急不急，我知道你想杀我，毕竟是我杀了你妻子，对不对？但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妻子死前的一些事吗？”
陈谷雨的身影一颤，他心已死，只剩仇怨与执念，但是说起苏笙儿，依旧可以唤起他那浓稠的情绪，他嘶哑着嗓子开口：“你说什么！”
“我说你妻子死前的事？你想知道吗？”
“想……”
“想就求我啊，哈哈！”
陈谷雨冷冷看着他，有刺眼的幽紫划过长空，照亮了李向前略微苍白的脸色。
李向前心中一颤，眼珠子悄然转动着，说道：“呵，既然你想知道，我便与你一说吧，让你死得安宁。你可知道，你妻子死前给你做了一件衣服，啧啧，真是羡慕啊……”
陈谷雨顿时想到了之前在他们的家里那挂着的红色袖带的青衫，心中已然明了一二。
李向前继续说道：“而你妻子就是为了那衣服，去了内城的善德坊，然后……死在了那里！”
“轰！”
头上轰然传来一声巨响，李向前心中一颤，浑身道力爆发开来，躲到了边上，只见那纱布灯笼已然化作了飞灰，正悄悄然落于地面。
李向前的脸色不禁有些晦暗，却是在心里不断喊着：“前辈，怎么样了，可以了吗？”
“还不够，继续！”
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李向前一咬牙，继续说道：“所以你知道了吗？你妻子是死在了善德坊，她是为你而死的，在那火焰焚燃下，她至死都握着的，便是这个纽扣！”
李向前的手一张，一个细小的乐器扣出现在了他的掌心，正是与之前苏笙儿在善德坊里挑选出来的一模一样。
那个古乐器，叫做笙，苏笙儿的笙。
这是纽扣，亦是笙扣，丝丝扣君心！
本章已完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