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西垂,大片的彤霞,倒映在渺渺湖泊上,随着水波微微晃动,行船水云之间,让人分不清毕竟是在湖泊上,还是航行于天际间。
琴音声声,缓慢而又祥和,像是船外泛起的阵阵涟漪,在心谷间悠悠扩散,时间在那七弦的拨弄下,似是布满了韵律和诗意,若非周瑜腰部间,那渗透在纱布上的玄色血迹,穆山几乎想要倚着船舱,美美的睡上一觉,放下俗世之间的一切纷扰。
周瑜张了张苍白的嘴唇,声不可闻的问道:“穆兄,此曲如何?”
“曲音如人,安静优雅,自然脱俗……”穆山闭着双眼,不往看周瑜那苍白如纸的脸色,用一副寻常絮语的口吻,轻声道:“方才来时听连暮雪在谈修仙练道之事,忽然感到,也许你本就不该属于这噪杂的人世,神仙超凡飘逸的生活,静谧空远的山林,或许才应当是你终极的回宿!”
“呵呵,穆兄谬赞了。我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,为尘世功名利禄所束缚,焉有羽化作佛的资格。蓝本我认为,凭我一人之力,可以实现我与伯符两人的心愿和志向,一统这如诗如画的万里山河,让天下从此永熄烽火兵戈,永享太平……。奈何天不遂人愿,豪情壮志,刚刚起步,未待施展之时,已到曲终人散之刻……”
周瑜停下了琴音,颤颤的声音,带着一种壮志未酬的不甘和执着,道:“若是上苍能够再与我二十年的时间……,若是十年前伯符能够幸免于难……”
“他,他毕竟比不上伯符……”周瑜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哀凉,似是无法磨灭哽在喉咙的哀伤,道:“我向他提议,软禁刘备,让我带上关羽、张飞、赵云等虎狼之将,借着曹操新败,朝廷内忠于汉室者为制肘,边镇军心不稳之际北上攻取中原之地,奈何他对我心存疑虑,终是拒尽了此等大好良机!”
“上策不被应允,唯有履行中策,征伐西蜀、攻略汉中,外结马超,共图中原……。此策他虽是口头答应,然而我却知晓他心中并无西攻之意,一应军械物质,一拖再拖,其意不过是担心我不再受他把持……”
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,布满在全部船舱里,淡淡的熏香之中,穆山微睁的眼缝里,似是看到了周瑜俊俏的脸颊上,有滚烫的泪珠偷偷的滑落。
若说世上还有比美人迟暮,好汉末路更加令人不忍卒睹的事情,那便是好汉空有气吞山河之才智,却无施展抱负之机会。
“孙权……始终只是个黄毛小子……”迟疑了许久,穆山终是开口安慰道:“胸无大志,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!”
“不,他有大志,只是他的才智有限,不愿看到他所不能掌控的人和事涌现……。如今江东盛传,刘备有意借用江陵,他也有意将江陵借出往……。江陵乃是军事要地,西进可取益州,东临襄阳,取之如同将匕首横在许昌咽喉,乃是成绩天下霸业的重中之重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”周瑜捂着嘴,激烈的咳嗽着,殷红的血迹,沿着他的指缝,缓缓的往下流淌,滴在古琴上,宛如一朵朵绽开的杜鹃花,有着一种诡异的俏丽。
“公瑾,由他往吧!”穆山轻抚着周瑜的后背,暗暗的为他输送真气,缓解苦楚:“有些事情,生来早就注定好了,与其苦楚的抗拒,不如潇洒的面对,放得下,才干活得舒坦。”
“话虽如此,只是……不甘心呐!”周瑜长长的吁了口吻,仰面朝天,哀哀而又哀凉的说道:“江东儿郎,擅长水战,不擅陆战攻城,而曹仁则是铁定心思逝世守江陵,无论怎样设计勾引,都不肯出城决战,整整一年的时间里,多少英勇无畏的士卒葬身在江陵城下,这座城池,一尺一寸,都是用江东儿郎的生命换来的。而他竟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把江陵当成收买刘备的礼物送出往……”
“你可知道当江东的将领听到这个消息时,他们是何反响……”周瑜闭上了双眼,似是不忍持续说下往,沉默了很久,方才开口持续呢喃道:“那些铁打的汉子,围在我的帅帐外,任凭风吹雨打,不吃不喝,足足跪了三天,央求我拒尽他的命令……”
“那你,又是如何处理的……”同样是战场厮杀过来的穆山,自然明确那些将领的心思,同情怜悯的看着周瑜,道:“风箱里的老鼠,两头受气!难为你了……”
“自然是要答应的!”周瑜复又咳嗽了几声,脸上忽然涌起了一股潮红,全部人像是卸下了万钧重任,显得无比的轻松。
“公瑾……”穆山却是惊恐的创造,周瑜的生命力正在加速的流失,如今的现象,不过回光返照而已:“你……”
“无妨,命中既是注定如此,夫复何言!”周瑜摆了摆手,似是看透了,放下了一般,洒然笑道:“江东毕竟是伯符打下来的,无论如何,我都不想看到他的覆灭!如今我既然不行了,那么势必要帮他找一个足以与曹操反抗的帮手。刘备,就是个不错的对象。剩下的一切,就看子敬的了,子敬为人雄烈豪勇,兼具眼力长远,虽是缺乏了军事上的谋略才干,至少应当能够保证江东数十年的安稳。其他的,听天由命吧!”
“公瑾……”穆山沉吟片刻,咬了咬牙,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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